廊里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。突然,一个亲切的、
无比亲切的声音喊:“同志们,快来吧!”
保尔跑到锁着的牢门跟前。几十只睛从小窗里向外张望。他用枪托猛砸牢门上
的铁锁,一下接着一下。
“等一等,我来炸开它。”米罗诺夫拦住保尔,从衣袋里掏一颗手榴弹。
排长齐加尔琴科一把夺过手榴弹,说:“快住手,疯!你怎么啦,傻了吗?钥匙
上就拿来。
砸不开,就用钥匙开嘛!”
这时人们用手枪把狱卒押到走廊上来了。
一群衣衫褴褛、蓬垢面的人,乐得发狂,一下挤满了走廊。
保尔打开又又大的牢门,跑了牢房。
“同志们,你们都自由了!我们是布琼尼的队伍,我们师把这个城市占领了。”
一个妇女泪汪汪地扑到保尔上,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,就像保尔是她的亲儿
似的。
波兰白军在这座石牢房里囚禁着五千零七十一名布尔什维克,随时准备把他们拉
去枪毙或绞死,另外还关押着二千名红军政治工作人员。现在他们都得救了。对于骑
兵师的战士们来说,这些人比任何战利品,比任何胜仗都要宝贵。
而对于这七千多名革命者来说,漆黑的夜转变成了光灿烂的洋洋的六月天。
有一个脸黄得像柠檬的政治犯,天喜地地跑到保尔跟前。他是舍佩托夫卡一家
印刷厂的排字工人,叫萨穆伊尔·列赫尔。
保尔听着萨穆伊尔的叙述,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暗的影。
萨穆伊尔讲到故乡舍佩托夫卡发生的悲壮的血事件。他的话像熔化了的铁,一
滴一滴地落在保尔的心上。
“一天夜里,我们大伙一下全给抓了起来,有个无耻的内卖了我们。我们全
落到了宪兵队的爪里。保尔,他们打人打得可真狠哪!我比别人少吃苦,因为
刚打了几下,我就昏死过去了,可别的同志比我结实。我们没什么再要隐瞒的。宪
兵队什么都知,比我们自己还清楚。我们的每一件事,他们都掌握了。
“我们中间混了细,他们还有什么不知的呢!那些日的事真是一言难尽哪。
保尔,有好些人你是认识的:瓦莉亚·鲁扎克,县城里的罗莎·格丽茨曼,她还是个
孩呢,才十七岁,是个多好的姑娘啊,一对睛总是那么信赖别人。还有萨沙·本沙
夫特,你大概还记得,他也是我们厂的排字工,小伙成天乐呵呵的,常拿老板画漫画。
另外还有两个中学生:诺沃谢利斯基和图日茨。这几个人你都认识。其余的人是县城和
镇上抓来的。一共二十九个,当中有六个女的。大伙都受尽了极其野蛮的折磨。瓦莉亚
和罗莎第一天就被*了。那帮畜生,谁乐意怎么,就怎么,把她们折磨得半死,
才拖回牢房。从这以后,罗莎就说起胡话来,过了几天,就完全疯了。
“那帮野兽不相信她真疯,说她是假装的,每次提审都打她一顿。后来拉去枪毙
的时候,她都没人样了。脸给打成了紫黑,两只直瞪瞪地发呆,完全像个老太婆。
“瓦莉亚·鲁扎克直到最后一分钟表现都很好。他们死得都像真正的战士。我不
知,他们打哪儿来的那力量。保尔,要把他们死难的情况全说来,难可能吗?
不可能。他们死得真惨!没法用言语形容…瓦莉亚的案情最重,她负责跟波军司令
的报务员联系,还经常到县里联络工作。抓她的时候,又搜了两颗手榴弹和一支
朗宁手枪。手榴弹就是那个细给她的。都是事先好的圈,好给她安上蓄谋炸毁波
军司令的罪名。
“唉,保尔,临刑那几天的情景我真不愿意讲。既然你一定要知,我就只好说说。
军事法判瓦莉亚和另外两个同志绞刑,其他同志全枪决。
“我们原先在波兰士兵当中过策反工作,这些士兵也受到了审判,比我们早两天。
“一个年轻的班长,叫斯涅古尔科,是个报务员,战前在洛济当过电工。他被判
枪决,罪名是背叛祖国和在士兵中行**宣传。他没有要求赦免,判决后二十四
小时,就给他们杀害了。
“他们传瓦莉亚到法上去作证。她回来跟我们说,斯涅古尔科承认他行过共产
主义宣传,但是断然否认他背叛祖国。他说:‘我的祖国是波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