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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章(3/3)

妈妈对这场政治运动所投去的情,宿舍楼里的任何一个人,已经达到走火、废寝忘的程度。甚至对我,她的宝贝儿,与爷爷斗争的战利品,也全然失去了兴趣,将我冷冰冰地抛之一边,再也不不问,不理不睬。这使我大为光火,从而对妈妈的成见,更为重。

昏暗的灯光之下,妈妈那双实的白手定地握着那东拼西凑而成的鸿篇着,在杨姨不懈的教诲之下,振振有词地念叨着。

妈妈有一个最为显着的特,同时,也是一个永远也无法挽救的缺憾,那便是隐映在近视镜后面那一双毫无活力的、凹陷着的睛,每当妈妈动气时,这对可怕的睛便恶狠狠的瞪着我,让我顿生一极不舒服的觉。同时,妈妈原本俊秀的面颊亦可憎地铁青起来,每当此刻,我便再也不敢正视妈妈这张赅人的脸庞,既使与她谈,也尽一切可能地避免观看她那张可怕的面颊。

妈妈的小嘴永远都涂满档的化妆品,猩红的薄嘴总是毫无善意地、非常讨厌地凸起着,一挨生气的时候,可以很轻松地挂上一支酒瓶,而当她真正发起脾气的时候,腥红的嘴凸起得更为恶劣,也就更加骇人、更加可怕。

妈妈那冷酷的面孔除了对我有些微笑之外,她敌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,更不肯相信任何人,甚至连自己也未曾信任过。

妈妈极其忘我地、非常切地追逐着时尚,特别喜穿着艳丽的服装、佩最为行的首饰。盛夏季节,妈妈总是着一米黄的长沿晾帽,着一件淡绿的布拉吉,举着一把艳丽的、粉红的遮伞,悠然自得地招摇过市,自我觉甚是良好。而现在,于革命运动的需要,妈妈毫不犹豫地换上了一极不得的、单调死板的绿军装,足下蹬着一双比卓别林还要稽可笑的大号军用胶鞋,宿舍楼里的邻居们背地里都讥讽妈妈是个“耍猴”的。

妈妈的双手白而又实,中不足的是,她的手掌横宽,五指短小,很显然,这是一双令人失望的手,但是,却意外地受到算命先生的赏识,算命先生指天划地的保证:这绝对是一双贵族之手!这双手不是用于劳动的,拥有这双手的人,将一辈享受清闲安逸的生活。

算命先生的话一没说错,妈妈这一生的的确确没有摸过任何劳动工,既使是裁剪衣服、补补这些家主妇应该的、份内的职责,妈妈也极少去,尽一切可能地得过且过,如果实在上不得已而为之,妈妈也是皱着眉,很不情愿地敷衍了事,同时,一边着,一边大发牢:“唉,我才不愿意这些婆婆妈妈的琐事呢!”

而对于烹调,妈妈却情有独钟,每月领到薪的时候,妈妈要么买回一只小,要么称回数条鲫鱼,然后,饶有兴致地烹饪起来。她不厌其烦地往铁锅里添加着各调料,直至把佳肴搞得津津有味,连邻居都能嗅到飘逸的余香。

妈妈对饮极其讲究,认为餐不仅仅是为了果腹,还应有更层次的享受,饮必须以能够延年益寿、为目的。于是,妈妈便挖空心思地钻研饮科学,一顿饭也虎不得。如果认为吃某有益于健康,无论过去妈妈对这有多么的厌恶,甚至看到了都想呕吐,但为了健康,妈妈会不假思索地享用它们。为了健康,为了长寿,妈妈扎过血、吃过胎盘、咽过毒蛇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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