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百七十斤，下一个，一百六十斤，下一个…”

“三婶。”我一个咕碌爬起来，胡上衣服，走木板棚，伸手去，拽住一条猪拌，学着新三婶的动作，将猪拌挂在铁钩上：“三婶，我来帮你，好了，挂上了，秤吧。”

“好大侄。”新三婶冲我微微一笑，双仔细扫过秤杆：“一百捌十伍斤！”

“…”“三嫂。”一鼓作气批发完小山丘般的猪拌，剩余的猪内脏、猪、猪蹄等等，已经被人搬移到一辆雇佣来的手扶拖拉机上，雇佣者不停地促着：“三嫂，快，再晚了，就不了城啦，我的车，手续不全啊！”“好啦，好啦。”新三婶一边数着钞票一边答：“这就来，这就来！”

“小力。”我与新三婶并肩坐在满猪内脏，脏兮兮，发散着血腥气味的手扶拖拉机上，剧烈地颠波着，摇摇晃晃地驶小镇。

“小力。”新三婶拽了我一把：“你看。”我顺着新三婶的手指望去，的晨雾之中，若隐若现着一栋崭新的民宅：“哦，三婶，这是谁家新盖的房啊，蛮不错的啊！”“唉。”新三婶苦涩地咧了咧嘴：“就是那个被你三叔打折的家伙，用你三叔的赔偿金盖的，小力啊，三婶每天从这里路过，一看到这栋房，心里就咯噔一下，唉…”

“他妈的。”第二天夜，爸爸尤如鬼般地现在家昏暗的屋里，一把拽住昏胀脑地蜷缩在被窝里面的我：“小兔崽，你是不想好了，快起来，跟我回家！”

尽絮絮叨叨地劝阻着，爸爸还是像麻脸押解三叔似地将我押回家去。可是，刚刚把我送回家，不十天，只要能够搞到一钞票，我便意无反顾地蹬上火车，回到故乡找老姑和新三婶纵情去！

“唉。”无奈之下，妈妈作一项重大决定：“儿，你这么左一趟又一趟地往家跑，妈妈的脸让你都给丢尽了，你的学业也荒废了，再这样下去，你还能有什么前途啊，妈妈对你可是毫无办法了，只好送你当兵去了，到了队，你可不能像在家里这么随便，想跑就跑啊！”没过多久，我便着大红，穿着臃的、极不得的绿军装，在纷纷的锣鼓声中，与众多均年长我数岁的青年们，蹬上一节车厢，妈妈站在车窗下，喋喋不休地千叮咛、万嘱咐着：“大儿，到了队，要好好地，别总给妈妈惹祸…记住，到了队，就给妈妈写信…晚上，盖好被，别踢踹的，免得着凉，力啊…”火车嘶哑地长鸣一声，缓缓地启动了，妈妈立刻踮起脚尖，吃力地握住我的手，一串泪夺眶而：“儿，再…见！”

“妈妈，再…见！”

我也止不住地涌淌数滴辛酸的泪，伸着脑袋，切地望着月台上的妈妈，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下，我懊丧地缩回脑袋，一坐在凉丝丝的椅上。

火车哼哼叽叽地狂奔了将近十个小时，令我费解地停靠在一名不见经传的小站台旁，领兵的小目一声令下，我们懒懒散散地溜下火车，六神无主地站立在寒风呼啸的月台上：“一、二。”